作者/Author:王人俊/Ralph Wang
在中世紀到文藝復興的義大利諸城中,波隆那(Bologna)也是個相當特別的地方。原因不是因為波隆那肉醬:這種經典醬汁在18到19世紀才誕生。波隆那大學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大學,創立於1088年。據估計,在16世紀上半葉,波隆那城裡每年固定會有1500~2000名大學生,其中大半是越過阿爾卑斯山就讀的日耳曼人。

⚔️別人蓋塔用於對外 我們蓋塔用來內戰
同時,波隆那城也以大量的高塔聞名。城市裡大量防禦性高塔是義大利中世紀城市的一大特徵,但是波隆那的高塔格外有名,目前可考的塔超過180座,其中最高的阿西內利塔有97.2公尺高,其他高塔則多落在30~60公尺高之間。儘管多數高塔如今已倒塌,但可以想像在中世紀城市中,這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怪獸是讓人難忘的奇景。
這些高塔大多建於11~13世紀之間,大多數起源沒有流傳下來。一般認為這些高塔是一些早期的豪族或家族聯盟興建的,作為城市內戰時自保或互相攻防的據點,尤其可能與11世紀的敘任權鬥爭(Investiture Controversy)有關。
在義大利諸城邦中,經常會有爭奪控制權的家族戰爭。這種戰爭可能發展成在不同家族控制的街區設置街壘,由暗殺落單敵對家族要員,發展成各家族的武裝力量直接衝突,前述的那些石製高塔就是這種時候發揮作用。在《刺客教條2:兄弟會》中,玩家有一系列放火燒毀波吉亞家族高塔的任務,便是以此做為發想。
你可能會覺得這種城市中的家族戰爭聽起來很像黑社會。不過其實…好吧,團長其實想不到甚麼幫他們辯解的方式,就真的很像黑社會。

⚔️就要比你高十公尺
而另一方面,如果統治家族鬥爭是以「和平」的方式進行(玩弄陰謀的意思),那便是各種家族合縱連橫,比拚財富和人望。高塔也同樣可以發揮作用:各個家族會比拚誰能蓋出更高的塔,證明自己的財力,和找到技術卓越工匠的能力。
從這些建造之初,一直到文藝復興時代,這些高塔幾經易手,乃至無人記得建造者是誰,但始終是義大利城市的重要角色。
其實仔細想想,這是很驚人的:對文藝復興的義大利人來說,這些高塔已經是三四百年前的古蹟,而爭奪這些高塔的鬥爭其實是在搶古蹟,相當於台灣人今天還在用安平古堡和紅毛城打仗。

與這些巨大的石塔並存的,還有大量的武裝結社(Societates Armatae, armed societies)。在13世紀的時候,單波隆那一城便有24個這樣的合法軍事、政治組織,這些組織在戰爭期間便是城市動員的基礎。義大利的城市曾經都有這樣的武裝結社,但到了中世紀晚期,這些結社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。
在這樣的一個文化背景下,15、16世紀的波隆那成為了當時相當知名的義大利武術重鎮。例如在法國旅行家雅克·德·維拉蒙(Jacques de Villamont)便在他1595年的回憶錄寫道:「…因為對於紳士和其他人來說,這裡有一所在各種研究和實在鍛煉方面都富有盛名的大學,無論是學習講話還是選擇好馬,或者使用武器…」
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當時波隆那大學的名望:在這裡不只是學習法學、溝通修辭這類靜態的知識,馬術或武術等動態活動也是大學的服務範圍。

⚔️一個幾何學教授的擊劍事業
講到波隆那武術,就不能不提到達迪教授。達迪教授全名菲利波·迪·巴爾托洛梅奧·達迪(Fiiippo di Bartolomeo Dardi),他在1413年開始經營他的武術學院,1434年前後,他取得了波隆納大學的教授席位(頭銜為Reader,但這不是說他是個一般讀者,這是很多歐洲大學的教授頭銜,從中世紀繼承到現代),其原因似乎是基於「闡明了兵器格鬥與幾何學的關聯性」,我們不能完全肯定這是他寫了一篇好論文,還是他的教學品質得到認可,但他因此得到教席是確認的事實。
而後,基於我們現在不得而知的理由,從1443年起,波隆那市每年會提供達迪教授的武術學院150里拉(lire)的贊助津貼,以換取他降低給學生的上課收費。達迪一直保留他的教席直到1463年。
在今天的歷史歐洲武術(Historical European Martial Arts, HEMA)研究上,波隆那地區的武術家也留下了相當大量的作品,儘管達迪肯定不是第一個在波隆那練武的人,其後出現的波隆那武術家也未必與他有師徒關係,但他是已知的第一位波隆那武術大師,而這一系列彼此相似,又都出自波隆那的武術書,便被我們稱為「波隆那傳統」(The Bolognese Tradition),成為歷史歐洲武術中極為重要又有特色的一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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